夜色凄迷,大雾妖冶,巷子深处隐隐传来犬吠声,婴儿哭声,夫妻吵架声,以及食材下油锅的滋啦声,这些本来都是充满生命跃动的声音。
但因为雾霾在阴暗潮湿的窄巷内凝聚,偶有一二居民穿行也是朦朦胧胧,反倒让热闹的声音平添一种诡异感觉。
叶尘知道等华茵洗完还要好久,他随手从门边竹篓抽出一把雨伞,迎着大雾出了巷子。
漫无目的的左转右转,忽然发现有好几盏昏黄油灯在雾中浮现,在这样阴湿的鬼天气里,除了自己这种被假媳妇赶出来的,居然还有不少人掌灯夜行?
叶尘好奇下,顺着灯光走到了一处类似夜市的地方,青石铺就的大空地,十多个摊位,隐约可以分辨出有卖汤面的、卖炸货的、卖白糖糕的、卖烤红薯的、还有推车卖清酒的,小雨刚停不久,本没几个客人,交谈和干活的声音也非常小,配合诡异的浓雾,仿佛到了乡间传说中的阴曹鬼市。
“年轻人,要不要试试咱家的高汤鲜肉大馄饨?保证好吃到你连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。”
一个中年胖大嫂连连摆手招呼叶尘,“海神寨的雾不干净,必须得靠香喷喷、热腾腾的馄饨来补补才成。”
叶尘拍拍肚皮笑道:“多谢大姐了,刚吃完老婆烧的饭菜,出来溜溜而已。”
“那更得补补啦,馄饨消食暖胃,夜里更能陪你小媳妇睡个好觉。”最后睡觉两个字,大嫂拉音特别长,说完后,又很是暧昧的笑了起来。
“呵呵,大姐您可真是太会说话了,好,那就麻烦给我煮一碗,加鸡蛋,多放干紫菜。”
叶尘听得舒坦,反正闲着没事,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暗夜中喝碗馄饨,应该也算人生里难得的别致机会了。
炉火很旺,大嫂动作也麻利,才两句话的工夫就把一碗馄饨端给了叶尘。
虽然肉馅儿小得可怜,但路边小吃总会有一种家里和酒楼没有的风味,尤其那锅用鸡骨、鱼骨、鸭骨、肉骨等乱七八糟边角料熬的老汤,更是鲜美无比。
“大姐您不仅人长得美貌漂亮,手艺更是没得说。”叶尘发挥擅长勾引小媳妇大嫂子的本事,几乎是吃一口夸一句,可惜等问到关于归海皓烟或百年前旧事的时候,这贫民大嫂意料之中也说不出什么。
雾气轻微刺鼻,闻久了总会有点不舒服,叶尘刚想结账离去,忽然发现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孩子。
看起来再大也不超过十岁,身形非常瘦弱,蓬头垢面,根本瞧不出来男孩女孩,潮湿冰冷的天气里,就只光脚穿一双草鞋,一件单衣,外加一条微有破损的薄裤子。
叶尘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,微笑道:“怎么了?”
那孩子不是在看他,而是在盯着炉子上滚开的热汤,以及竹篦子上的生馄饨,闻言后立刻警惕地退了两步。
卖馄饨的大嫂斜睨两眼,一个冷雨夜连袜子都没得穿的小鬼,自然不会是主顾。
叶尘温声道:“你肚子饿了?过来,我请你来一碗热馄饨。”
“哈哈,小哥可真是好心人。”大嫂求之不得,刚要往锅里下馄饨。
那孩子冷冰冰地道:“我就只看看而已,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,我绝不会进嘴的。”
“呦,瞅你这硬骨气,将来想必能当上城主大将军呢。”大嫂嘲讽的翻个白眼,使劲盖上了锅盖。
谁知那孩子非但没恼羞成怒,反而也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。
叶尘心中一惊,孩子那冷漠、深邃、高贵、璀璨的星眸,赫然使他联想到了颜芙琼、燕苍生、唐芊、梵天情……亦或是太阳剑丸虚拟出来的归海皓烟,他从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有如此惊世绝艳的神情。
哪怕仅仅只是眨眼即逝的瞬间。
而且甚至还不晓得性别。
但见过无数美女的叶尘绝对可以断定,这孩子长大后必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,就算他是一个男孩,其风姿也绝不输于燕苍生或展慕云那等美男子。
“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呢?”叶尘忍不住关心问道,“我带你去找他们。”
那孩子冷漠的摇摇头道:“我没有。”
叶尘回头用眼神询问卖馄饨的大嫂。
“不知道哪跑来的野孩子,哎,这大冷天的,过来吧,送你碗热汤好了。”
那孩子似乎有挺强的自尊心,坚决不要施舍,扭头就扎进大雾之中,叶尘犹豫一瞬,立刻快步跟了上去,用雨伞轻轻搭在了那孩子的肩头。
“咕……”
孩子头还没回,小肚子却不争气的先叫了。
叶尘弯下腰柔声笑道:“我家饭菜比外边买的好,现在想请你过去尝尝,记住,这不是施舍和买卖,只是我邀请你而已。”
他并非爱心泛滥,更非嗜好秀美娈童的所谓雅士,具体原因连叶尘自己也说不清楚,也许是无上道心的某种心有灵犀,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个孩子的寂寞孤独,也有一点是因为前路渺茫,渴望找点慰寄的冲动。
但那孩子依旧还是拒绝领情,以不符年龄的冷漠口吻道:“我刚才说过了,不是我买的我不吃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叶尘笑道:“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买些吃的填饱肚子?”
那孩子居然攥紧了小拳头,低声道:“我很穷,买不起。”
“你宁可挨饿受冻,也不想接受朋友的邀请啊。”连大人算在内,叶尘从没见过这么倔强的性子。
那孩子抿嘴看着叶尘,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。
若强行请客的话,就应该像拐卖儿童了,叶尘直起身子笑道:“好吧,靠自己没有错,但若想活下去,活得出人头地,那就一定要有仁慈博大的胸襟,以及百折不挠的勇气和决心,并非一味骄傲冷酷,等你有钱买好东西吃的时候,莫忘了请我一次,怎样?”
那孩子咬着嘴唇,终于点点头,犹豫一下后才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叶尘,灰尘的尘,从中原来的,如今住在吉安街最后那间房。”
“啊?”那孩子似乎有点惊讶,居然重复了一遍叶尘的话,“你就是从中原来的叶尘……”
轮到叶尘讶然:“小朋友认得我?”
“望月九鬼岛来的若水,也叫小九,住在最近的码头。”那孩子指了指自己道,随后便迅速离开,消失在了大雾中。
冷雾、黑夜、阴森的街道,好像鬼狐笔记中的梦幻场景,能如此邂逅这样一个孩子,总是件有趣的经历,叶尘勉强压下虫噬脊髓般的痛楚,转头从夜市给华茵买了点零食,便漫步回到了那个还算舒服的小家。
洗浴完毕的华茵此刻正在塌上打坐冥想,这是琅琊剑楼弟子修炼太仙神剑图的必修功课——诚心正意,参悟剑道之玄奥造化。
可惜,保守的未婚少女和一个男人同居在东海民房,无论如何都很难让自己静下心来。
在她心里,叶尘是个相当复杂的男人,没有格调雅骨,没什么高贵出身,更没萧师兄的貌似平凡、胸藏沟壑,但他居然可以做到万般艰难险阻都可坦然一笑,尤其父亲华太仙甚至还说过,叶尘虽然表面邪魅狂狷,放浪形骸,实际心明如镜,是个自若、温醇、英逸浩然的男子汉。
在过天狼应允俩人的亲事时,华茵芳心紊乱,竟没忍心第一时间拒绝。
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喜欢他……吧?
为了通心达意,为了稳固剑道,为了寻找一个飘渺的答案,所以华茵才会和叶尘同行同住,尽管其中包含完成二伯遗愿这个理由,但搁在一年以前的话,绝对是极其难以想象的。
正当少女胡乱遐想的时候,忽然发现房门早已打开,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正在凝视自己,吓得她慌忙握住身侧凤天舞,不敢如往常那样回瞪叶尘。
“别忙拔剑,看你在打坐养气,没敢出声打扰。”叶尘夸张的做了个投降手势。
“干嘛去了?这么晚才回来?”华茵说完后立即后悔,怎地和小媳妇儿埋怨丈夫晚归一样?
“呃……我是说你身上有伤,怎么还……我是那个……”
“知道我有伤还赶我出去啊。”叶尘向房梁看了看道:“回头上面架一个布帘就好了,省得每天晚上那么麻烦。”
华茵下意识的马上摇头,她不相信凭一块布就能防住这个猥亵过自己的色鬼。
叶尘显然知道她的想什么,遂有点发坏的笑道:“天天穿的和个小尼姑一样严实,我真是提不起什么邪念,但如果你像去年燕城那次那么的妖娆妩媚,可就说不准了。”
华茵的相貌不如唐芊、北瑶凝若的倾国绝代,比神星雪、沐兰亭、铁晓慧也要略逊一些,不过弯弯秀眉和细长的丹凤眼既清纯又隐带一丝媚意,常常以古井不波,清净绝尘的气质示人,却又总掩不住小女儿性情。
叶尘就特别喜欢看她明明气得要死,偏要强作不屑的可爱风情。
华茵闭目吸气,再也忍耐不住,怒声娇喝道:“再敢胡说八道,当心我砍下你的舌头!”
“名门之女的规矩就是大。”叶尘解下外裳,好像把什么汤水倒进了灶台的小锅里,说道:“月事来的话就别打坐修炼了,早点躺着吧。”
华茵不知这家伙从哪看出来自己来了那个,不由涨红了脸低头检查一番,没发现异常才恨恨啐道:“下流!”
叶尘得意道:“我从小在天元宗芷青殿学医,望闻问切都很准的,而且姑娘家千万不要把天癸当成什么肮脏下流之事,此乃最正常自然的人身现象,需得注意清洁干净,好好休息,否则将来很容易落一身病。”
如果让琅琊剑楼数千弟子知道,有大胆狂徒敢和华茵讨论女子最私密的月事,必会痛心疾首,拔剑高呼淫贼无耻。
“放心,人家干净的不得了,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伤病吧。”华茵任命似的蒙起被子就睡,但和前两天一样,莫说内外衣服,连袜子都不敢脱。
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后突然发觉,和这家伙说话好像越来越随意,而且无论他怎样调戏,也难以真正从心底发怒,按幼时所学的《女则古礼》来说,自己月余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离经叛道近乎放荡,如此矛盾诡异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……华茵眯着眼睛偷偷望去,叶尘正对着半封住的炉火忙活什么。
“你又饿了?折腾什么呢?”
“听说你们在南州长大的小姐都喜欢这种甜食。”叶尘把锅中的热甜粥端给了华茵,“不比北燕酷寒,东海夜间阴冷沁骨,喝了这个身子会舒服点。”
“谢谢你了。”华茵接过后看了看笑道:“红薯熬米粥,我大师兄特别喜欢这种吃法。”
叶尘淡淡的道:“我还以为萧军师那种贵公子只会喜欢龙眼燕窝之类。”
华茵道:“大师兄和春秋书院的淑女剑姚冰成婚多年,他们的儿子暮炫还是我大徒弟呢。”
两人同时愣住,这一问一答前言不搭后语,越想越不是味道。
“哦……原来如此。”叶尘心中隐有一丝轻松快意,萧师道少年时便替恩师谋策规划,复原古代剑谱剑阵,结交盟友,壮大门派,并于天下各处安插间谍死士,以致常年能和先天太极门这尊庞然大物分庭抗礼,强如司空黄泉都无法凭武力替爱徒报仇,这种怪物若当情敌的话,可谓极度难缠且危险了,“哦对了,鬼王大叔意外牺牲,你爹和萧师兄具体会怎么处理?”
叶尘说完旋即后悔,这话实在太不地道了,华太仙除了去西楚收尸还能做什么?
虽然琅琊楼主武功绝高,但肯定无法匹敌诸神转生般的梵天情,希望华茵莫要误会自己嘲讽她爹。
华茵豁然花容色变,显然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。
叶尘察言观色,心头同样一惊——华太仙似乎要挑战魔尊梵天情?
想替过天狼报仇雪恨?
这位惊天动地的江山豪杰,对于爱情和义气看得比生命还重,过天狼和他相交近三十年,感情之深,无以复加,如今义兄被杀,哪怕仇人再高不可攀,华太仙也定会出手……魔尊之强,倾尽宇宙星辰都难以言说,最近华茵一直尽量避免想起这个可能,她低头喝粥,只当没听见。
“刚才我遇见个特别有趣的孩子,如果他肯做我徒弟,将来成就肯定比你收的暮炫小鬼要强十倍八倍。”叶尘不再延伸那个对华茵来说非常可怕的想象。
“连我爹都夸赞暮炫是不输姬流光和万天兵的武学奇才,他可不是普通孩子。”
“以小九的灵慧根骨,很可能都要超过我呢。”
“臭不要脸。”华茵内心则道:吹牛皮才是真的,在世天才中能超过你的,最多最多也就四五个人了。
东淮天气确是多变无常,夜深雾散,再次下起雨来,由小变大,几乎瞬息间就演变成了瓢泼暴雨。
俩人东一句西一句说着连自己都费解的闲话,既不感无聊也不想入睡,衬着屋内炭火轻爆和门外的惊雷骤雨,倒也另有一番温馨天地。
叶尘功力被梵天情封印住,敏锐的灵觉还在,比华茵更先听到了异常的脚步动静。
“三十八……不,三十九个人,大都是修练道家正宗武功的好手……”叶尘凝神静听,片刻后便确认道:“嗯,错不了,是先天太极门的跟屁虫。”
“阴魂不散,他们好快的脚程。”华茵穿鞋、提剑、闪身,刚要开门冲出屋子时,却被叶尘一把揪住了后背衣服。
或许是她惊闻敌人后心中微慌,身法速度也太快太急,叶尘又无法如过去那样精确控制力道,这下阻拦居然无意中连同扯住了她的内衣束带。
华茵只觉柔嫩酥胸被勒得生疼,忍不住娇呼出声,叶尘下意识赶紧松手,随即啪的一声,也不知是直接拉断了带子,还是扯松,她小巧的裹胸丝衣顿时失去支撑而滑落,使得刚被绷紧的雪乳巍巍一颤,立刻在衣服上刮蹭出两粒旖旎凸点。
“那大群人里至少有五六个极其难缠的高手,而且并不是朝咱这里来的。”
叶尘连忙解释:“我怕你身子不能淋雨,绝非故意弄坏你内衣……”
“不准说!你……淫贼!”华茵桃腮带晕,又羞又怒,一手护胸,一手掉转剑柄,凶狠去撞叶尘的脑袋。
“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叶尘偷瞄两眼那两坨鼓盈盈的柔胸,双手托住剑柄后迅速做出清纯无辜状,续道:“而且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“你每次欺负我都说不是故意的!”华茵联想到去年的强吻,登时怒不可遏,更让她恼恨羞耻的是,刚才乳尖摩擦衣衫,自己居然心生一阵荡漾春意——都怪色狼叶尘潜移默化,勾引清白闺女放松礼法心防,堕落欲望,所以圣灵剑法丰神灵秀的剑气如烈风般斩出,丝毫不讲情面。
叶尘心中喊冤叫苦,嘴上却无暇辩解,只能勉强运转混沌阴阳道的武功抵御。
外边街巷上暴雨狂扫,一行威严如冷山般的男女沉默踏水行走,虽然他们年龄、高矮、美丑各有不同,但每人玄衣右胸位置都统一绣着一枚太极图徽,暗夜中看起来气势极为骇人。
周围窝棚下避雨的小丐更是被这群人吓得直打哆嗦。
另有三人只穿了普通衣服,举着油纸雨伞,快疾而稳健地走在人群最后,且故意始终落后十步左右的距离,不知是何身份、出于什么想法。
人群最当先一人形貌魁梧威猛,气度尊贵荣华,周身隐有雄浑的龙虎双形罡劲奔腾缭绕,遮风避雨,连雨伞蓑衣都用不着,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男子正是先天太极门太极殿之主,亦是中原皇族太子,高阳。
自从总殿主皇甫正道发动武林远征,以雄霸之势虎踞天下,高阳背靠宏伟大山,早已将宗族内众多敌对亲王铲除干净,坐稳了朝中首席继承人的宝座,不久前宁无忌在西楚惨败亏输,丢失天帝太干,逆龙金甲被废,太上青灯和盘古法印两大神技暂时也不可再用,说句丧家之犬都不为过,这次东渡若能得皇族血脉眷顾,寻找到大罗九重天或者太阳剑谱,再将老父软禁起来尊一句太上皇,自己必可一步登天,领袖群伦,武林、江山、美人、诸圣殿、元始魔宫,都将会是真龙天子的囊中之物。
为图保险,已将朝廷和门派内的亲信高手都带来了,刚一下船便冒雨直奔主城,尽快汇合驻扎东淮的孤鹭殿先遣军。
最好宁无忌和叶尘都横死在这岛上。
“殿下,不对劲,有高手在附近。”一个好像地主傻儿子似的大白胖子忽然说道:“是剑气,琅琊剑楼的剑气。”
“哦?”高阳见太极殿的剑法天才宫横开口,定然不会有误,邃停步沉吟片刻,他本人对二十年前的太仙之劫并无多大感觉,反而觉得死掉慕容枫对自己多有好处,随口道:“归海灵柩即将现世,目前海神寨鱼龙混杂,有几个琅琊弟子在也不奇怪,派俩人过去看下就好了,其他人随我去主城汇合怀玉等师兄弟。”
白胖子宫横回头道:“齐静、明彻,你们俩去那条巷子……大概是最后三四间房,查一查,如果不是硬点子就处理干净。”
“是。”
一男一女,两个身手不凡的好手立即跃上屋顶,朝师兄所指方向飘去。
元始天魔门的白罗骷葬并不是施法术禁锢住对手八分力,留下两分力,而是永久破坏脏腑穴窍,并附着一种奇异邪恶的内功暗劲,但凡中招者运转内力,暗劲便会刺激丹田,进一步加重脏腑伤患,哪怕修心养性,坚持不运内力,身体也绝不可能自动痊愈,那道暗劲会循环往复,永不消散,除非用锻炼肉体的终极功法《大罗九重天》彻底重铸皮毛骨肉血,打造不灭金身,否则对武者来说可谓生不如死。
“怎的还没完没了了?都怨你胸太小,内衣系的扣子太松,托不住,关我个鸟事。”
强敌环伺,叶尘恼怒她居然还是如此任性,不依不饶,若是在往日,故意输两手让她出口气也还罢了,但现今功力严重不足,华茵所用又是凶险锋锐的剑气,简直连半招都不能容让。
“你的胸才小!”
事实上华茵的身段儿在未嫁少女中已算相当不差,尤其是纤柔袅娜的腰肢,动武攻守时扭动幅度较大,裙布紧裹在身,更加衬她柳腰一束,圆翘臀部甜美丰满,曲线如月。
剑气也如月。
叶尘心中一凛,认出这是南疆酆都王的独门剑法,专门克制巧劲轻功,没想到琅琊剑楼会摒弃正邪门户成见去研习,确有中原剑宗魁首该具备的海纳百川。
华茵前脚内撤,由左伸臂,剑画半圆,剑尖仿佛挂着来自魔界的力量,迟钝且缓慢,却能将敌人裹在弯月中央,避无可避。
叶尘别无他法,唯能冒险赌一赌华茵并非一个偏执自我、心黑手狠的禁欲老处女,干脆双眼一闭,两手一张,使得中门要害大开,就好像自杀一样。
华茵似乎这才猛醒叶尘武功已废,连忙松手弃剑,让那一泓如月剑气仅掠过叶尘的额头而已。
一缕鲜血渗透眉毛,滑过叶尘的脸颊,让他原本亲切清秀的相貌平添一股邪魅之意,华茵微觉歉疚,便想用手绢替他擦擦,叶尘突然一脚将高贵优雅的凤天舞踢到了柴禾煤炭堆里。
“你发癫了?干什么?”华茵心疼自己的神剑利器,刚要迈步去捡回来。
叶尘竟色胆包天,冲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她。
华茵惊得呆住了,比起去年客栈那次屈辱恶心的强搂强吻,如今身体顿觉快美酥软,心尖子也不由自主的荡漾发麻,少女耻于自己逐渐接受了此等不要脸的挤压摩挲,但一时间沉醉于此,却无心无力挣脱开来。
“都怨你胡打乱闹。”叶尘嘴唇有意无意的挨蹭着她柔嫩的耳垂,轻声细语道:“引来了两个人,所幸武功并不甚高,装装样子骗走他们就好。”
华茵脸红挣扎道:“快放手,我去撂倒他们。”
“撂个屁啊。”叶尘轻咬一下她的耳轮,笑着道:“撂倒两个,紧跟着能引来二十个、五十个,看你样子挺机灵聪明的,怎么笨成这样?”
华茵已到极限,反手扣住了叶尘的大臂和肩膀,还没等运劲,拍门声骤然响起。
“跑船赶上大风雨,请行个方便借宿一宿。”
叶尘无耻之极的动动身子,舒服享受了下胸前硬硬小葡萄的摩擦,这才拍了拍华茵道:“别舍不得松手了,要不我帮你系上?”
华茵暂时顾不得想别的,连忙转到他身后,窸窸窣窣的重新整理好衣裳,但在内心深处又种下了一颗种子——万不可让其他人觑了自己身子……跟前此恶贼的话,置不起气,也就罢了。
叶尘抹去额角血痕后开了门,只见两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女走了进来。
那相貌精悍的青年收起伞,笑道:“在下中原陈明彻,这是内子齐静,给贤夫妇添麻烦了。”
“不麻烦不麻烦。”叶尘帮忙接过他们的雨伞和蓑衣,也笑道:“这条巷子挺深的,从码头到这里可不算近,您二位到我家避雨才真是有点麻烦。”
陈明彻毫不尴尬慌乱,叹气道:“早先海上起雾,本就耽搁了预定行程,到岸后听码头工人说这条巷子附近有家客栈,但雨实在太大了,以致迷了方向,内子身体又不太好,迫于无奈,这才冒昧叨扰您了。”
“没关系,我们东淮的天气就是这个鬼样儿,二位若不嫌简陋就请随便。”
陈明彻拱手连连道谢。
齐静坐在炉边看了看华茵,斯斯文文的轻声道:“等雨停了我们就走,断不会耽搁妹子的。”
“好。”华茵懒得理会她说的耽搁是何意,径自返回塌上,着手缝一件旧衣裳,倒确实很像岛上的普通妇女。
陈明彻他俩是太极殿内非常精明干练的真传弟子,颇得高阳和宫横信任,适才二人从倒数第四间房屋开始查看,发现一家住的是残疾孤寡老妇,一家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八口之家,一家则为满是积灰的无人空屋,就属眼前这一家最为可疑,因为年龄样貌很像卷宗中画的叶尘华茵,所以这才冒险进来一探。
听可靠消息讲,叶尘功力已被魔尊废除,若套话后查明属实,全力将其杀死,必是天大的功劳。
齐静外貌文静,不爱言语,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,陈明彻起码还有查探验明的意思,她却已打算先下手为强,杀了眼前这对儿鬼祟夫妻,还手就证明他是叶尘魔头,不还手的话,对着尸体说句抱歉即可。
叶尘见这对青年男女虽然满嘴文绉绉的说话,但手扶背后包裹,眼底寒光四射,显然已动了杀机,他暗道晦气麻烦,雨夜逃亡对目前的自己和华茵来说都有很大困难。
咚咚咚……
就在四人剑拔弩张的冷场时分,居然又响起了一阵急吼吼的拍门声。
叶尘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和艰难险阻,此刻最是镇定自若,笑咪咪地打开了门。
“爹,外头好大的雨啊。”
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蒙着块油帆布,快步冲了进来。
竟是那个才分别不久的小九若水。
这时他的小脸儿似乎已经让雨水冲刷干净,头发也不再干粘打绺,叶尘心头大震,暗呼一声妖孽。
璀璨如诗画,圣灵与狐媚交相辉映的绝美小脸,褴褛衣衫和草鞋也掩不住的倾城俊秀,就好像是唐芊、北瑶姊妹、季雨仙、颜芙琼等人间绝色被诸神揉在一起而诞生的妖孽红颜。
问题他……或者她,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。
其他三人瞬间也被眼前天姿国色的小孩子所慑,华茵咬牙暗恨:这厮的孩子都这般大了,居然还来一出千里寻父的戏!
“请爹你的。”小九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叶尘。
是东淮特产的米饭团,非常便宜,但中间包着盐渍梅,很可口,叶尘希望华茵脑袋不要太笨,冲着她一努嘴:“给你妈送过去吧。”
小九忽然妩媚一笑,扭头坐在了华茵的怀里。
如此勾魂夺魄,甚至模糊了性别之美丽的孩子,华茵本能般的伸手环住了小九的肚子,同时也隐约明白了叶尘的意思,心中感叹:原来这就是小九,比他刚才描述的还漂亮几倍,要真是我的孩子就好了。
陈明彻忽然笑道:“时辰很晚了,又天降如此豪雨,小兄弟竟忍心差孩子出去买东西?”
“岛上长大的孩子,早习惯了下雨,也贪玩,正赶上婆娘身子虚弱,索性让孩子多干点活,锻炼锻炼,省得将来成家后啥都不会,惹人笑话。”
陈明彻一愣,长成这种样貌,将来谁会笑话她?
叶尘暂时不琢磨小九怎会在那么凑巧的时机出现,得便宜卖乖道:“哈哈,二位觉得孩子像我还是像妈妈多些?”
陈明彻深沉精明,笑而不语,不知在想些什么,齐静却蹲了下来,柔声说道:
“自然是像妈妈多,生得真好看,来这边,给姨好好瞧瞧。”
叶尘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、这么小的帮手,齐静刚才满腔的怀疑去了九成,她手段狠辣,却不是变态女魔头,自不会随便滥杀无辜,更何况女人对可爱的孩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。
外边天空雷声隆隆,小九不理叶尘暗地的眼神询问,和华茵玩了一会翻绳子,便躺在塌上睡着了。
叶尘顺手替小九脱了略湿的衣裤,无意间倒终于确认了这绝色美人胚的性别,他朝华茵用唇语道:“还真是个女孩子……”
“禽兽。”华茵狠剜了他一眼,轻柔地替小九盖上了被子,若非先天太极门的哼哈二将杵在那惹人嫌,她说不定还真能幻想一下温馨甜蜜的三口之家。
多半是陈明彻始终没放下怀疑,非但还是不喊走,反倒从行李中拿出一张煎饼卷吃起来。
“哎……”叶尘打了个大哈欠,搂着华茵肩膀,说道:“困了,我们三口儿先睡,您二位随便躺,锅中还有稀粥,也可以随意吃喝。”
来历与动机神秘的小九睡得很香甜,华茵浑身发硬,僵尸似的躺在中间,叶尘大大方方搂着美女,背对着陈齐二人,并用指尖在华茵背后写道:自然点,再装装样子,否则这俩碍眼混蛋不会走的。
他俩不走似乎也挺好,叶尘无耻一笑。
华茵的身子略显清瘦,但小蛮腰的纤美,却算是所识诸女之冠,叶尘下体微微一耸,才发觉她的臀部比外表看起来要丰腴圆润,硬翘阳具挤在臀瓣股沟,柔糜的扭了扭,酥麻得差点流鼻血。
软腴的蜜缝让人血脉贲张,棒身铁硬,叶尘怕过犹不及,逗得华茵崩溃大叫,不敢再向下过分深入,就这么若即若离的频频钻来磨去,撩拨着当世剑豪千金的底线。
男女私处相触之爽美,差点让华茵呻吟出声,全身肌肤如梅染般红晕妩媚,腿心花唇都被羞人黏液腻湿,心脏咚咚狂跳,似是连神智魂魄都飘出了屋外,早忘了房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和先天太极门高手存在。
此乃穷人生命中仅存的一点点乐趣。
齐静虽然看不见俩人在被窝里暧昧无比的动作,但听觉敏锐,捕捉到了华茵压抑的媚音,她遂皱着眉朝师兄微微摇了摇头。
叶尘绝不会那么大胆子,自身半废、强敌当前竟还忍不住和女人亲亲我我,看来这次宫师兄应是神经紧张,小现一眼听错了,陈明彻也有同感,连招呼都省得打,和齐静穿好蓑衣,灵猫般闪出了屋子,去汇合其他师兄弟。